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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本相:朱旭——当代的表演艺术大师

纪念本文刊于2018年第10期《艺术评论》(总第179期)一代表演艺术年夜 师朱旭师长教师 走了,带着一股天才的灵动的表演仙气走了。在北京国民 艺术剧院(以下简称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

纪念

本文刊于2018年第10期《艺术评论》(总第179期)


一代表演艺术年夜 师朱旭师长教师 走了,带着一股天才的灵动的表演仙气走了。


在北京国民 艺术剧院(以下简称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壮大 的阵营里,朱旭是一个独具个性和作风 颜色 的表演艺术家。尤其是在他的舞台和影视创作最光辉 的最后的几十年,可以说,他就是当今的话剧皇帝。就像石挥、于是之一样。


在几十年的舞台实践中,他先后表演 《左邻右舍》(扮演 李振平易近 )、《红白喜事》(扮演 三叔)、《北街南院》(饰老杨头)、《咸亨酒店》(扮演 阿Q)、《哗变》 (扮演 魁格 )、《芭芭拉少校》(扮演 安得谢夫)、《屠夫》(扮演 伯克勒)、《非如许 生涯 弗成 》(扮演 休特尔)、《晴明 的天》(扮演 孙荣)、《武则天》(扮演 唐高宗)、《悭吝人》(扮演 雅克年夜 师傅)、《女伙计 》(扮演 卫默喷鼻 )、《蔡文姬》(扮演 左贤王)、《骆驼祥子》(扮演 二强子)等。


(在《北街南院》中扮演 老杨头)


我历来是朱旭师长教师 表演的崇敬 者。岂论 是话剧,照样 片子 ,甚至电视剧,只如果 有朱旭师长教师 表演 的,我必看。我爱好 他的表演作风 ,我观赏 他的台词魅力,我更陷溺 在他的表演韵味之中。


我以为 在北京人艺的老一辈艺术家中,他也是独树一帜,独具一格的。


他的表演有一种自在 悠然的书卷气,但他毫不 是书白痴 ,也不是演什么脚色 都像墨客 ,而是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教养 ,一种内蕴深挚 的气质。是以 ,他的台词在顿挫 顿挫中别有一番韵味;他的举手投足,绝对是具有分寸感的,具有标准 的。这分寸、标准 同样来自对人物深切的领会 。如他饰演 的伯克勒如许 的喜剧人物,其表演的难度对于演员是极年夜 的挑衅 ,人物地点 的情况 ,不许可 他有半点掉 去分寸的处所 。然则 朱旭师长教师 不只 完成了这个脚色 ,并且 将其塑造成为朱旭师长教师 的“这一个”伯克勒。他对希特勒的轻视 毫不 是因为性情 的清高 ,也不是有什么超人的大胆 ,伯克勒那种不信邪的性情 ,完整 是凭着他对生涯 的直觉行为 的。朱旭师长教师 紧紧把握住这一点,就在他的率真正派 的挑衅 中,带来他特有的喜剧性的轻视 和嘲讽,而没有任何做作的处所 。似乎让人觉得 他有一种生成 的喜剧感。


我记适合 年看《哗变》,真是为他饰演 的魁格而倾倒。他那滔滔不绝 的台词工夫 ,震动 着不雅 众的魂魄 ,不由自立 地让我们进入魁格的形象世界中去,单是那有名 的七分钟的独白,就把一小我 物的庞杂 的心坎 世界描绘 得极尽描摹 。让我信服 的是,尽管魁格为本身 辩解 时,有时到达 狂躁的水平 ,然则 ,你却认为 朱旭的表演是那么自在 自如 。


尽管我对朱旭师长教师 的表演情有独钟——每次看朱旭师长教师 的戏,还有他的片子 ,都信服 得五体投地,但却不克不及 道出他表演艺术的奇妙 ,更不克不及 赐与 一个精确 的评价。拜读石挥的《石挥谈艺录》,个中 有一篇小文提到昔时 上官云珠看过石挥演的《秋海棠》说:“石挥的演技,确切 已入化境,几幕重要 的剧情,自在 不迫地表示 在年夜 众的面前”(《秋海棠不雅 后:附石挥上官云珠之谜底 》)。这段话,让我终于找到了对朱旭师长教师 表演的考语 ,他确切 是一位在表演艺术上到达 “化境”的艺术家。


朱旭师长教师 塑造的每一个舞台形象、每一个银幕形象,都是那么的性情 光鲜 ;而每一个形象又让我们看到了朱旭师长教师 。这是非分特别 奥妙 的表演气象 ,这似乎是进入表演艺术“化境”的一个标记 。几乎所有的巨大 的表演艺术家都具有如许 的表演境界。


(在《红白喜事》中扮演 三叔)


朱旭的喜剧表演特色 在于他往往以喜剧来演悲剧,令不雅 众于捧腹年夜 笑之后又能引起苦涩的回味。一些舞台形象经他的表演 ,在不雅 众中形成永不磨灭的印象。如朱旭在话剧《红白喜事》中扮演 的直爽 木纳的“三叔”,以过细 入微、原生原态的高明 演技,颇受内行 赞誉,是以 荣获文化部发表 的表演一等奖。在话剧《芭芭拉少校》中,他扮演 的军械 商安德谢夫是一个具有相当表演难度的脚色 ,然则 ,由他演来,自在 若定,维妙维肖、炉火纯青 。几十年来,他赓续 地摸索 着话剧表演艺术的奥秘,从而使他的演技日趋成熟,到达 了化境。


黄佐临曾说,石挥所演的“每一个脚色 就是一个个性强烈的活生生的人物,而每小我 物又都含有他——石挥本身 的一部门 特点 。不雅 众看他的戏,是来看戏自己 ,同时又是来看石挥的。一个演员,可以或许 在脚色 身上把人物与自我熔化 得如斯 之调和 ,是难能宝贵 的,而他在浩瀚 人物身上都取得了这种协调 ,不克不及 不说是个具有艺术魅力的、技能 娴熟的天才的表演艺术家”(《石挥谈艺录·代序》)。黄佐临对石挥表演的评论,揭示出表演艺术走进“化境”的机密 。


表演艺术的化境,就是一个将“我”(演员)和“他”(脚色 )到达 最完善 最契合的境界。不只 将人物的性情 风度 演绎得惟妙惟肖,并且 让不雅 众看到就是“我”。一个惟有“我”能力 演绎出来的“他”(脚色 ),是他人弗成 企及的。这种表演艺术的化境,长短 本质 演员所能企及的。本质 演员演得也很活泼 ,似乎也让人看到“我”,可假如 这个“我”缺少 足够的文化艺术的教养 ,缺少 对人生、对世界的哲学思虑 ,也只能逗留 在本质 表演的阶段。


问题的症结 在于“我”是如何 的艺术气质、文化教化 ,尤其“我”具有什么样的世界不雅 和人生哲学。如朱旭师长教师 ,在我看来,他似乎是一位生成 的滑稽 年夜 师,一个生成 的喜剧家,任何悲剧都能带着他的滑稽 的视野和喜剧的**演绎出来。而一切的喜剧,他却算作 是悲剧的。这种审美的、人生的、艺术的、哲学的立场 ,天然 地融入他的脚色 。同所谓的实际 主义的表演年夜 异其趣。


(在《屠夫》中扮演 卡尔.伯克勒)


关于表演的化境,既是一个表演艺术的实践问题,也是一个具有深入 理论内在 的问题。我在研讨 中国话剧表演艺术史的进程 中,发明 像黄佐临、焦菊隐,以及表演艺术家石挥、金山、于是之等,都曾经在他们导表演的艺术生活 中,从理论和实践上不约而同地艰难 摸索 如许 一个“我”和“他”的问题。


朱旭师长教师 的表演是有“我”的。关于表演中是否有“我”的问题,似乎历来的表演年夜 师们都保持 如许 的主意 。石挥就说:“文天祥中有我本身 ,王凯登中有我本身 ,同样慕容天赐也有我本身 。一个演员发明 一个脚色 弗成 能没有他本身 ,‘无私 ’是乱说 。你本身 会有形或无形地存在在你所发明 的脚色 上。”(《慕容天赐七十七天记:从受胎·育成·发生 ·到消亡 》)。金山昔时 在重庆演《屈原》时,他所塑造的屈原这一舞台形象惊动 山城。解放后,他扮演 的保尔·柯察金,尤其是施洋年夜 律师的形象,都是表演进入“化境”的发明 。他在总结他的表演经验时,同样留意 到“我”(演员)和“他”(脚色 )的关系。这是1961年他在“演员的抵触 ”的评论辩论 中思虑 的一个问题,也是他主要 的实践经验。他以为 演员在表演 中的“我”“自始至终是在统治着、批示 着本身 ,主不雅 上是很苏醒 的”。“在一些比拟 胜利 的表演 中,我只认为 我切实其实 是 ‘他’(脚色 ),但我切实其实 又是‘我’(演员),岂论 脚色 处在如何 的情感 洋溢或苦楚 万状的情形 之中,演员弗成 能把本身 完整 忘失落 ”。“情绪 同理智的掌握 ,二者在表演中应当 同一 起来,使演员处在一种苏醒 而又自我沉醉 的妙境之中,这只是在‘我’和假想 中的‘他’在情绪 上、精力 境界上接近的霎时 涌现 ,从而获得 不雅 众的共识 时,演员会觉得 一种创作上的知足 和幸福,这就是说,这个苏醒 的、理智的‘我’沉醉 在自我享受的艺术的‘离合悲欢 ’的特定场所 之中。”“一个脑筋 苏醒 的请求 严厉 的高超 监视 者。谁统治谁?演员统治脚色 ,‘我’掌握 ‘他’”(《恢复和成长 我国话剧表、导演艺术的实际 主义传统》)。金山关于“我”和“他”的表演理论说得十分透辟 ,是他在历久 的艺术实践中,联合 对斯坦尼、布莱希特、哥格兰,尤其是在中国古典戏曲的表演经验中得出来的。


(在《哗变》中扮演 魁格)


在于是之的表演生活 中,有过苦闷,也有过极为艰难 的摸索 。他同样在总结本身 的表演经验时,多次评论辩论 “我”和“他”的问题。在《演员发明 中的“我”和“他”》一文中,依据 他的表演实践得出如许 的结论:“在演员全部 的发明 进程 中,不管是排演 ,照样 表演 ,一个‘我’字是离不开的。必需 用‘我’!不止要用‘我’的身材 作为创作的对象 ,并且 还要把‘我’的心发动 起来,与脚色 共甘苦,共历悲欢。”“然则 同时,在排演 进程 中,演员还必需 有‘他’。但只用‘我’不求有‘他’是不济事的,是发明 不出光鲜 的形象来的。”“总之,必需 让‘他’在我心里愈来愈显得分明,终于要叫我看到一个活的‘他’。‘他’可以或许 活在‘我’的心里,‘我’能力 像‘他’那样生涯 。”“这最后,能力 从排演 时的‘有他’到达 表演 时的‘无他’。”于是之和金山几乎在各自表演 的实践中都碰到 如许 的问题,他们从表演实践中上升为理论,从而到达 表演艺术的巅峰。当然,于是之在表演上也接收 了焦菊隐的影响,走着同焦菊隐一样的途径 ,将斯坦尼、哥格兰、狄德罗等人以及平易近 族传统的表演理论,甚至包含 梅耶荷德的表演理论加以接收 融会 ,从而使他的表演走向“化境”。对于如何 使本身 的表演到达 一个高尚 的境界,这里没有任何捷径。于是之特殊 强调“工夫 在诗外”的教养 。他说:“鲁迅说,我不信任 什么小说作法之类,如今 咱们谈的很多 问题还没有出‘小说作法’的规模 ,总而言之说的照样 办法 问题,或叫系统 ,或是什么戏剧不雅 之类,以及这么练习 ,那么练习 ,这些都是打基本 ,而决议 演员真正性命 的是他的教养 。”


朱旭在答复 一个演员如何 能力 到达 一个高尚 的境界时,也是这么说的:“一个演员要演好戏,讲求 的是戏外工夫 。演员的道德教养 ,综合文化本质 ,艺术成就 的高下 ,对其扮演 脚色 的胜利 与否是至关主要 的。”他说:“我是赶上了好时刻 ,能有点成就 ,得归功于‘人艺’,‘人艺’有个好传统,讲究 演戏做人和念书 朝上进步 。40多年了,我演了不少戏,能有所收成 ,重要 是因为‘人艺’给我铺就了成长的阶梯。在‘人艺’年夜 伙都能自发 念书 ,精心演戏,如许 的情况 真可贵 ,我能有今天,端赖 ‘人艺’的栽培。”


(在《倾销 员之逝世 》中扮演 查利)


朱旭在影视界的荣誉 ,似乎还超出 了舞台。


在影视界,他的每一部作品都为不雅 众带来一个难以忘记 的形象。在《红衣少女》中饰演 女主人公父亲,在《阙里人家》中胜利 饰演 了孔令谭这一人物。他先后获得第五届金鸡奖最佳影片奖;1993年获得广播片子 电视部优良 影片奖最佳男演员奖;1995年获日本第33届银河赏小我 赏(日本电视界最威望 奖项 )1995年,在吴天明执导的《变脸》中胜利 地饰演 了老艺人变脸王形象,获得片子 界表里 一致的好评。1996年《年夜 地之子》(CCTVNHK合拍)获第09届东京国际片子 节最佳男演员奖;《变脸》获1996年第4届北京年夜 学生片子 节最佳男主角奖;《刮痧》获2001年第24届年夜 众片子 百花奖最佳男副角 奖;2007年获第11届中国片子 表演艺术学会金凤凰奖特殊 声誉 。


他从舞台走向银幕,看起来似乎很轻松自如,似乎轻易 取得胜利 。但我以为 ,对朱旭来说从舞台走向银幕,是他艺术生活 的一次升华。他原来 就“生涯 ”在舞台上,走进影视,我认为 ,他终于找到又一个合适 他“生涯 ”的寰宇 ,似乎他更自由地生涯 在银幕上。这种被表演艺术界称为没有表演陈迹 的“表演境界”,确切 是表演的高境界,并且 是独树一帜的高境界。


但这从舞台走向银幕的转换中,不知朱旭是如何 实现这个转换的,这恰是 朱旭师长教师 的表演奥秘还不曾 完整 被揭示出来,也是须要 我们下力量 去研讨 的。


田原形 :中国艺术研讨 院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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