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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中碰到各种各样的事

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世间方是世间。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这样的差异产生了细微的分歧,数个分歧组合起来,就可能发展成大

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世间方是世间。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这样的差异产生了细微的分歧,数个分歧组合起来,就可能发展成大的误会,让人受到无缘无故的非难。遭到误解、受到非难,绝非令人愉快的事件,还可能使心灵受到深刻的创伤。这也是痛苦的体验。

不再是浮华迷茫,不再是旖旎感伤,不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写了几十年“别人”的文字,他第一次只写自己:小说之外、故事之外、文字之外,均是不施雕琢娓娓道来,清淡如云,宁静如水。

萨默赛特.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 ,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老实说,在跑步时思考过什么,我压根儿想不起来。在寒冷的日子里,我可能思考一下寒冷;在炎热的日子里,则思考一下炎热;悲哀的时候,思考一下悲哀;快乐的时候,则思考一下快乐。如同前面写过的,还会毫无由来地浮想往事。有时候,只是偶尔有之,也有关于小说的小小灵感浮上脑际。尽管如此,我几乎从不曾思考正儿八经的事情。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

我这个人是那种喜爱独处的性情,或说是那种不太以独处为苦的性情。每天有一两个小时跟谁都不交谈,独自跑步也罢,写文章也罢,我都不感到无聊。和与人一起做事相比,我更喜欢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读书或全神贯注地听音乐。只需一个人做的事情,我可以想出许多来。

要想实实在在的掌握什么,许多时候,肉体的疼痛必不可缺。

希望一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所以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交谈,说话,只需眺望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纵然受到别人阻止,遭到恶意非难,我都不曾改变。这样一个人,又能向谁索求什么呢?

我所做的只是在自己炮制的惬意的空虚和怀旧的静默中不断奔跑,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

或许我不该仰望天空,应当将视线投去我的内部。我试着看向自己的内部,就如同窥视深深的井底。

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无论别人怎么看,我绝不打乱自己的节奏。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不喜欢怎么也长久不了。

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 我这样告诫自己,几乎一心一意地想着这几句话,坚持了下来。倘如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也许会在途中因苦痛而崩溃。我本能地悟出,唯有如此,才是存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我就是我,不是别人,这于我乃是一份重要资产。心灵所受的伤,便是人为这种自立性而不得不支付给世界的代价。

但凡值得一做的事情,自有值得去做甚至做过头的价值。

违背了自己定下的原则,哪怕只有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原则。

痛苦不可避免,但可以选择是否受苦。

我们在学校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不可能在学校学到。

我是那种通过有血有肉的身体,通过伸手可触的材料,才能明确认识事物的人。不论做什么,只有将其转换成肉眼可见的形态,我方能领会。说我是知识分子,不如说是一个物质结构的人。

我不是人,是一架存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我在脑子里将这几句话由于咒语一般,反反复复念叨个不停,正所谓机械地一再重复。我尽力将自己感知的世界定义得更为狭隘。我目力所及,充其量是前方三米左右的地面,再往前的世界便一无所知。眼下我的世界,从此处起向前三米便告完结,更前面的事情无须考虑。天空也罢,风儿也罢,草儿也罢 ,在吃草的牛群也罢,看客也罢,声援也罢,湖也罢,小说也罢,真实也罢,过去也罢,记忆也罢,对我已毫无意义。将双腿从此处起,挪向前方三米外——这才是我这个人,不不,我这架机器存在的小小意义。

失去理智的人怀抱的美好的幻想,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是子虚乌有。

我仰望天空。能看到一丝一毫的爱心么?不,看不到。只有太平洋上空悠然飘来浮去、无所事事的夏日云朵。云朵永远沉默无语。它们什么都不对我说。或许我不该仰望天空,应该将视线投去我的内部。我试着看向自己的内部,就如同窥视深深的井底。那里可以看到爱心么?不,看不到。看到的只有我的性格。我那个人的、顽固的、缺乏协调性的,每每任性妄为又常常怀疑自己的,哪怕遇到了痛苦也想在其中发现可笑之处的性格。我拎着它,就像拎着一个古旧的旅行包,踱过了漫长的历程。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拎着它。与内容相比,它显得太沉重,外观也不起眼,还到处绽开了线。我只是没有别的东西可拎,无奈才拎着它徘徊彷徨的。然而,我心中却对它怀有某种依依不舍的情感。

今天不想跑,所以才去跑,这才是长距离跑者的思维方式。

不管怎样,这是我的肉体,有着极限和倾向,与容颜、才华相同,即便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也无足以取而代之的东西,只能靠它拼命向前。

别人大概怎么都可以搪塞,自己的心灵却无法蒙混过关。

无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工作领域里,和别人交手竞争一决雌雄,不是我追求的活法。听上去好像在大谈特谈无聊的大话,不过,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世间方是世间。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

然而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何等争强好胜的人,不喜欢的事情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做到了,也对身体不利。

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的流动性的东西

缺点和缺陷,如果一一去数,势将没完没了。可是优点肯定也有一些。我们只能凭着手头现有的东西去面对世界。

真的绅士,不谈论别离了的女人和已然付出去的税金。

无论别人怎么看,不要打乱自己的节奏。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不喜欢的怎么也长久不了。

隔在健康的自信和不健康的轻慢心之间的那堵墙,非常薄。

在人生这条高速公路上,不能一直在超车道上驱车前行。

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特定的恶人,可以供人们指名道姓,千夫所指:“全都怪你!”

当受到某人无缘无故(至少我看来是如此)的非难时,抑或觉得能得到某人的接受却未必如此时,我总是比平日跑得更远一些。跑得长于平日的距离,让身体更多地消耗一些,好重新认识自己乃是能力有限的软弱人类——从最深处,物理性地认识。并且,跑的距离长于平日,便是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一点点。发怒的话,就将那份怒气冲着自己发好了。 感到懊恼的话,就用那份懊恼来磨炼自己好了。

成绩也好,名次也好,外观也好,别人如何评论也好,都不过是次要的问题。对于我这样的跑着,第一重要的是用双脚实实在在地跑过一个个终点,让自己无怨无悔应当尽的力我都尽了,应当忍耐的我都忍耐了。从那些失败和喜悦之中,具体地如何琐细都没关系—不断汲取教训。并且投入时间投耐你入年月,逐一地累积这样的比赛,最终到达一个自己完全接受的境界,抑或无限相近的所在。

也许,每天看见许多的水,对人类具有重大意义。

何时何地赢了别人也罢,输了也罢,却不太计较,倒是更关心能否达到自己设定的标准。

竭尽全力埋头苦干还是干不好,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撂开手了。然而,如果因为模棱两可、三心二意以失败告终,懊悔之情只怕久久无法拂去。

就算这是往底上漏了个小孔的旧锅子倒水般的虚妄行径,起码曾经努力过的事实会留存下来,不管有无效能,是否好看,对我们至关重要的东西,几乎都是肉眼无法看见,然而用心灵可以感受到的。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认识到,这样的苦痛和创伤对于人生而言,其实很是必要。想起来,正是跟别人多少有所不同,人才得以确立自我,一直作为独立的存在。

枯叶随风起舞,橡子敲打在沥青路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那坚硬而干燥的声响传向四方。此时,勤勉的松鼠为了过冬的食粮四下奔忙,累得连神色都变了。

心灵所受的伤,便是人为了这种自主性不得不支付给世界的代价。

这种孤独感会像不时从瓶中溢出的酸一般,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人的心灵,也细微却不间歇地损伤心灵,将至融化。唯其如此,我才必须不断地物理性地运动身体,有时甚至穷尽体力,来排除身体内部负荷的孤绝感。所是刻意为之,不如说凭直觉行事。

我已经到了一定的年纪,时间自会拿走它的那份额度,怨不得任何人。这就是游戏规则,就如同河水向着大海源源不断的流去一样,只能把自己这种形象作为自然光景的一部分,原封不动地接受。这也许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从中发现的或许也非值得欣喜若狂的东西。不过,这难道不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吗? 至此为止的人生,我好歹也大致享受了其中的乐趣。

现在,我于是置身于那个“无从想象”的世界。如此一想,便觉得有点好笑。置身于此的我究竞是幸福还是不幸?连我自己都揣摩不透。不过,这似乎无须虚张声势地视为重大问题。对于我来说——对其他人恐怕也一样——这是首次体验到年龄的增长。在此体味的情感,也是首次体味到。倘若从前历练过,哪怕仅仅一次,也多少能明了地体察各种各样的事情。而首次经历,就不那么简单了。我唯有将细微的判断暂且留待后日,先将眼前的东西照单全收,姑且与它一同生存下去,就好比对待天空、云朵和河流的态度。我还觉得,这些东西中无疑存有某种滑稽可笑之物,而根据心境的变化,它们未必一文不值。

人生最悲催的事情是什么?就是黑夜无聊去路上晚跑,在黑漆漆的夜里,倒着跑步。也许有些不幸。请你们有些人不要和我谈那些无趣的人生。知道你在深夜无眠,也许我很不懂你。也没有尽我所能去呵护你,但我也很想去关心你,可是身在异乡,又怎么可能呢,只会在qq或空间留言上发句:(在,在吗?是本人吗?最近没事吧?要好好关心自己哦,不要为了别人而有勾心斗角啊,)不知道,你是否会想起我呢?想我是一个,在你生病难受,不高兴,遇到挫折时都不知道的伪君子吧!我现在也是生活在无知的世界当中,又有谁懂我,有谁能够了解我,有谁能够知道我心里所想,有谁能够陪我一生一世,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呢?

我想,年轻的时候姑且不论,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一定的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订好这样的规划,人生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先稳定生活的基盘,余项事物才能渐次展开。

能在同一道风景中看到不同于他人的景致,感受到不同于他人的东西,选择不同于他人的语句,才能不断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来。

以上节选自村上春树《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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