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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我们的旅行教案

1李墨是被冻醒的。睡前忘了关窗,十二月夜里的寒风从窗缝闯进屋里,吹得人脸颊刺刺的直发疼,李墨打了个寒颤,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零点四十。她不情不愿地下了床,裹着被子慢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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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是被冻醒的。

睡前忘了关窗,十二月夜里的寒风从窗缝闯进屋里,吹得人脸颊刺刺的直发疼,李墨打了个寒颤,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零点四十。

她不情不愿地下了床,裹着被子慢吞吞地挪到窗边,刚伸出手,整个人却忽然间怔住了。

窗外,墨黑的夜幕无星无月,在这样的夜色中,对面人家亮着灯的窗便显得格外晃眼。

李墨的睡意骤然间烟消云散。

是她眼花了吧,那间屋子……不是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吗?她用力眨了眨眼,凝神再看时,那灯却又灭了,窗外仍是漆黑一片,李墨轻轻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在床角蜷成了一小团,而后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算起来,对面的房间已经七年没有亮过灯了,她和周斯年分开,也已经整整七年了。

周斯年是李墨的青梅竹马,那间房间曾经的主人。那时候,李家和周家还是门对门的邻居,就像诗里写的,“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周斯年和李墨从小一起长大,从一岁到十八岁,他们从没有分开过。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李墨“有朝一日你会和周斯年大吵一架,从那以后你们再也没有联系”,李墨必定会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呢,那是周斯年啊。

他和她穿过同一件衣服,他三岁就知道把最后一小块生日蛋糕让给她吃,两家人一起出门旅行他会把她护在马路靠里的那一侧,他曾经因为不想让她挨骂早起一小时偷偷帮她补作业。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周斯年像哥哥一样护着李墨长大,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窗子已经关严了,可房间里还是一样冷,李墨打了个寒颤,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这些年里她时常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周斯年应该仍旧像从前一样陪着她。

或许他会陪她一辈子。

可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时至今日,李墨依然能够清晰地回想起那个时候周斯年通红的双眼,他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言说。

而后便是分别,她留在老家,在这座江南小城平平淡淡地念着师范,毕业后按部就班地回到当初的母校教书,而他去了遥远的另一座城市,他们不再联系。大学毕业时,李墨辗转从老同学处打听到,周斯年准备去国外深造,过后不久,对门的周爸爸周妈妈也搬走了——不知是不是同周斯年一起去了国外。

无论如何,他和她大约都是不会再有机会相见的了。

李墨摇了摇头,像是想将周斯年晃出她的脑海。别想了,睡吧,她在黑暗中躺下,默默对自己说。

2

那盏灯没过多久便被李墨埋到了脑海深处,七年的时间没有让她忘记周斯年,却教她学会了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从情绪的漩涡中抽离出来。

然而,短短三天以后李墨便又一次受到了惊吓,而这次的惊吓不同于那盏虚无缥缈的灯——实实在在,一记暴击。

周斯年,真的回来了。

那天清早李墨带着教案匆匆忙忙往学校赶,可刚走出家门没几步便被冻得丧失了意志力,江南冬季的阴冷像一条匐在暗处的蛇,那份能够刺入骨髓的寒湿是不管多少层棉絮都抵御不了的,李墨在清晨的寒风中前行,像个钟摆一般直打晃。

她呵出一口气,眼前霎时浮出一片白雾。

以前周斯年总和她一起去学校,每回总会带点东西给她暖手,有时是一杯热奶茶,有时是一份暖呼呼的豆花。

不行,实在太冷了。李墨忍无可忍,转身走向了小区门口的馄饨铺子。

馄饨上桌,冒着热气的清汤里浮着一颗颗雪白的元宝,碧绿的葱花和浅黄的蛋丝漂在碗里,看起来格外诱人。李墨舀起一颗馄饨满怀期待地轻轻吹了吹,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馄饨掉回碗里溅起了几滴汤汁,李墨半张开的嘴却怎么也合不上了。

往后的几天李墨在学校里一直像丢了魂一般浑浑噩噩,周斯年坐在馄饨店角落里的样子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那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周斯年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头转了回去。

七年的想念,七年的愧疚,对旧日的追思以及那些早已化为齑粉的期许,见到周斯年的那一刻,重又在李墨心中翻江倒海。

她费尽心力锻炼出来的强大神经,在他面前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同学们下课吧,今天的晚自习就上到这里。”李墨从讲台后头站了起来,伸手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腰。

安静的教室里瞬间成了一锅沸水。

年轻可真好啊,李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她也曾在这间教室度过许多个日日夜夜,时间让这个地方改变了许多,桌椅板凳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旧面孔离开,新面孔出现,少年人的活力与单纯永远充斥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

“我跟你说,学校里新来的那个校医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对对对,秒杀全校男同学。”

教室里,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传进李墨耳朵里,却突然叫她神经一滞。

不知为何,李墨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而当她两天内第三次在学校里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周斯年时,她终于能够确定,她的这份担忧彻底成真了。

3

为什么?

周斯年,这个国内一流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后又在美国进修了三年的高材生,竟然跑回这座江南小城做了一个校医,这简直就是用屠龙宝刀砍苍蝇。

李墨不懂周斯年是在做什么,这些天他们不时地在走廊上遇见,但至多只是彼此相视点头,他们好像在暗自较着劲,谁都不愿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李墨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这简直就是精神上的酷刑,她只要一看到周斯年的脸,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高三暑假时他看到她录取通知书那一瞬间的脸色。

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那时的样子。

她记得很清楚,他咬着唇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认不得她是谁了似的,然后颤抖着嗓音问她:“为什么?”

再然后呢?她是怎么回答的?

李墨闭起眼不敢再想,她的脑子乱得就像一团浆糊。

李墨与周斯年相敬如宾的日子只维持了短短三天,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周斯年找上了门来。

李墨听见敲门声时,完全没有想到打开门后看到的会是周斯年的脸,她愣在了门口,周斯年却自然得很,轻车熟路地绕过李墨在沙发上坐下了。李墨沉默半晌,倒了杯茶递给周斯年,“有什么事吗?”

“叔叔阿姨呢,不在家吗?”周斯年接过茶杯问道。

三更半夜,他特意跑来她家里拉家常?

李墨狐疑地看了周斯年一眼,“我爸妈出门旅游去了。”

周斯年“嗯”了一声,捧着茶杯喝起茶来。

二人陷入了沉默,屋里静悄悄的,李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开口道:“你来这儿干吗?”

这话说得挺不客气,听着倒像是在下逐客令,可周斯年却也不恼,反倒极认真地回答:“我爸妈……挺记挂你,临走前他们特意叮嘱我,让我来看看你。”

周斯年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李墨正在给他添水,闻言手一晃,茶水登时留得满桌子都是,她拿了块抹布胡乱擦着,仍旧避开了周斯年的视线,“我……我挺好的。”

“李墨,你能不能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我一眼?”

周斯年的语气平平淡淡,像片羽毛似的轻飘飘在空气中晃,在李墨听来却无异于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口上,她将头垂得愈发低,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李墨。”

“李墨。”

李墨闭上了眼睛,半晌过后,她听见了衣料摩擦声,脚步声,以及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的声音。

4

第二天中午,学校走廊上,周斯年喊住了李墨。李墨有些意外,昨晚刚刚不欢而散,她没有想到周斯年竟然还愿意搭理她。

“昨天晚上跟我爸妈聊天,他们说很想你,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给他们打个视频电话。”周斯年说。

李墨有些迟疑:“好……”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跟他待在一起,她总是心虚得很。

周斯年将李墨带到了他的办公室,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李墨看着校医室,神思恍惚了一下。

学校的校医历来只招一个,因此校医室就成了周斯年一个人的办公室,周斯年也很不客气,明明来了才半个月,整个校医室已经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周斯年是个不擅长改变的人,这从他的生活习惯就能看出来,椅子上放着的靠垫还是高中时李墨送给他的那一个,桌上的茶杯也是两人当初一起买的,李墨的那个早已不知被她丢在了何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斯年竟然还在用它。

“在想什么?”周斯年轻咳了声,唤醒了陷入回忆中的李墨,李墨抬头看向周斯年,注意力却在一瞬间被桌上摆着的相框吸引了。

周斯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子,而后极迅速地伸出手,将那相框背朝上倒扣在了桌面上。

可李墨已经看清楚了,相框里放着的是他们两人的一张合照,那照片已经很旧了,旧得泛了黄,照片中的两人年岁尚幼,笑得极灿烂,眼中不染一丝杂质。

这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一年前的照片?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

李墨的眼睛有些发酸,周斯年却只若无其事地看着李墨,李墨滞了一瞬,还是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故作镇定地开口道:“跟叔叔阿姨视频吧,我也很想他们。”

周斯年欣然应允。

5

“哟,李老师,又和小周医生一路走啊!”班主任挤眉弄眼地同李墨打了个招呼,眼神暧昧地走远了,李墨看了身旁的周斯年一眼,脸上勉为其难地挂起了一抹笑。

这段日子上班下班周斯年一直同她一起,像是回到了念书那时,每天早晨他都会带着早餐在门口等着她,表面上看来他们像是关系很好,可李墨作为当事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到不安。

她总感觉,表面平静的相处下掩藏着汹涌的波涛,虽然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从前,但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不是白白浪费的,周斯年有没有释怀,李墨看得出来。

先这样吧,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也挺好的,李墨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对自己说道。

“怎么了?”

周斯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李墨摇了摇头,“没什么,走了会儿神。”

今天李墨不用带晚自习,六点多便下了班,走在路上,正赶上夕阳如霞似火的时候,她抬起头眯眼看着晚霞,脸颊却突然感受到一滴冰凉。

天色这么好,突然就下雨了?

李墨诧异地回过头,背后的天际却已经被滚滚乌云占领,黯灰的阴云正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傍晚的好天气,大雨几乎是在瞬间倾盆而至,周斯年一把拉起李墨的手朝前面跑去。

李墨的鞋袜被脚下溅起的水花弄湿,十二月的雨水浇在人身上,凉得透心蚀骨,她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脖子上,睫毛上悬着水珠,但这些在李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她全部的感官似乎都已失效,只有被周斯年握住的那只手,热得滚烫。

其实此时他们已经离住处不远,可李墨却觉得这几百米长极了,长得够她在心里演完一出长达七年的独角戏,演员只有她自己,剧情全是她的臆想——如果当初不是她那样拼尽全力将他推离身边,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她很后悔,她想要他陪在她身边,她不愿意承认,她不得不承认。

“快进屋吧,洗个热水澡。”周斯年在楼道里同李墨道别,可李墨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冰凉的雨水和猛烈的奔跑一起刺激着她的心跳,她木呆呆地转身开门,进屋时甚至被脚下踩了二十多年的门槛绊了一下。

“哎哟!”李墨身子一歪,连忙扶住了一旁的鞋柜,手里抓着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啪嗒”一声。

那是周斯年的外套,他刚刚脱下来给她挡了雨。

李墨弯腰捡起外套,看见一个钱包躺在地上,大约是从周斯年的衣袋里掉出来的。

这是个没有扣的折叠钱包,李墨拾起它的时候,钱包的里侧便暴露在了她的眼前——钱包里有个透明的隔层,本来应该是用来放证件的,此时却只塞了张褪色的纸片。

李墨的心跳得愈发的快。

他竟然……连这个都还留着。

她还记得这张纸片的来历。

那是高三的一个傍晚,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和周斯年,她拦在他的座位前盯着他的手,语气咄咄地问:“你为什么要撕我的准考证贴条?”

那年周斯年十七岁,还是个爱脸红的少年,他看着她,支支吾吾地回答:“反正已经考完了,这个留在桌上也没什么用……”

他将那张纸片攥得紧紧的,像是生怕她抢了回去。

可李墨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极轻声地说出口:“我只是……想要而已,我只是想要。”因为上面有你的照片。

后半句话他分明没有说出口,可李墨却像是完全懂了似的,脸上瞬间绯红一片。

那是他们的十七岁,是被她撕碎的过去。

6

北风呼啸,天气一天冷过一天,除夕夜晚上十一点多,李墨独自坐在房间里出神。

好像所有的人长大到一定岁数以后,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速就会骤然加快,小时候觉得一天都漫长得无边无涯,可现在一年时间一转眼过去了,就像一条消失在大海里的鱼,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

李墨叹了口气,盯着对面屋子的灯,脑中浮现出周斯年的样子来,七年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看起来仍是像曾经的那个青葱少年,留着清爽的短发,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唇边还有一个浅浅的笑涡。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最近他好像一直很忙,她见到他的次数少得可怜。

“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一震,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周斯年:到天台上来吗?

李墨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李墨推开天台门的那一瞬间,心中不知为何十分忐忑,周斯年倚在护栏边望着她,李墨朝他抱歉地笑了笑:“等很久了?”

“没有。”周斯年说,“我也刚到。”

夜风吹乱了他的鬓发,李墨看着周斯年,突然感觉到一丝怪异:周斯年今天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明明好得不能再好了,可他站在那里,眼里竟透出了满满的落寞。

李墨眨了眨眼,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开,她朝他走了过去,“大年三十,待在天台上干吗?”

周斯年闻言却沉默了,李墨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远处的广场敲响了午夜的钟声,虽然已是凌晨,但城市仍是灯火如昼,李墨站在高处远眺,那一条条明明暗暗的道路就像一条条闪烁的河流,车与行人在夜晚的阴影与城市的灯火之间穿行,像是许许多多的船漂浮在波涛起伏的河面上。

这场景,竟是有些熟悉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透透气。”周斯年终于开了口,嗓音中含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干涩,“你还记得吗,上一次和你一起待在天台,也是除夕夜。”

李墨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谈及过去。

李墨当然记得,李墨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那年除夕,她和周斯年偷偷从家里溜到了天台上,同样是跨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一朵朵烟花在他们身后炸开,灿烂耀眼。

她还记得那时周斯年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墨墨,新年快乐。

他说,前面十七年,每年的跨年我们都是在一起过的,以后的几十年也要这样。

他说,还有一学期就要毕业了,我们填同一个地方的大学吧。

她记得他说话时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像是藏着一整个银河的星星。

然后呢?

然后……她答应了他。

然后她离开了他。

有风吹过来,李墨觉得脸颊有些凉丝丝的,她抬手抹了抹脸,摸到满手的泪,她勉强了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李墨。”周斯年打断了她,他静静地望着她,眼中不起一丝波澜,“李墨,你欠我一句对不起。”

李墨的眼泪终于决堤,再也止不住了,“对不起,周斯年,对不起……我……”(原题:《竹马自远方来》,作者:枯草拌胡椒。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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