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旅行的策划书项目介绍
像是翻越了半个长春一般,我和康哥在的士上坐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家名叫“东道煮”的火锅。车里的FM完整地放了一场闫学晶唱的单出头——《红月娥做梦》,我也差点跟着做梦。康哥
像是翻越了半个长春一般,我和康哥在的士上坐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家名叫“东道煮”的火锅。车里的FM完整地放了一场闫学晶唱的单出头——《红月娥做梦》,我也差点跟着做梦。
康哥告诉我,饭局上的三个男人,一个是大佬,财经大学毕业,自创了金融公司。这哥们儿当初为了蹭“云计算”这个高大上的时髦梗儿,强势地把自己的公司命名为“火烧云”。自然,众人皆反对,认为“火烧一日穷”,他却坚信真金不怕火炼,硬是把火烧亮了天,不易,着实不易;另一个是火烧云的同学,本次攒饭局的角儿,他同时做着与保险相关的三份工作,每日透支筋皮骨,坚持不睡喝乐虎;还有一个是康哥的同事周sir,靠着炒房积累的百万财产,现在走遍亚洲,活得那是前两者的综合——不亦乐乎。
康哥说:“弟,带你来参加这样的聚会,是让你感受感受我们这个年龄层的思想对撞。”
“嗯。”我点点头,心里偷着接道:“还顺便蹭了蟠桃宴,省了晚饭钱。”
火锅店装修得十分文艺,走进店里,就跟走进了巴蜀的小巷子一样:排号的人熙熙攘攘,餐台设计得高低错杂。康哥左顾右盼,阅尽千桌皆不是,蓦然回首,那人都在身后荷花池。招手,寒暄,介绍,入座。请客的乐虎哥大喊了一声:“服务员,开台!”
一巡酒 鸡毛蒜皮
“今天请大家来喝酒,不谈公事,只谈感情。这一年马上又要过去了,说收获呢,也没啥收获,对付着生活;说损失呢,也没啥损失,只要身体健康,其他的都是浮云。我们这些奔四的中年人,又在奔四的道路上磨磨蹭蹭地加了一笔。大家平时都很忙,今个儿聚到一起,一定要开心,开心最重要。”
乐虎哥的开场,让康哥放松了许多,“那敢情好啊!我现在一听到饭局,心里立马就十分抗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又要合作什么项目呢!你不知道,我桌子上那一摞上市策划书,都要给我写吐了!”
“哦?”火云哥推了推眼镜,“你是什么项目上市啊?
“集团上市,让我无中生有地写背景,写数据,我天天都过着傀儡一般的生活,想脱身都不能脱。所以啊,哥们,千万不要买股票,你不知道这背后,藏了多少虚假和捏造。”
周sir拍了拍康哥的肩膀,“康可是我们集团最累的人,最离不开的人,不像我啊,集团有没有我都行。我这一心都在玩上,对工作得过且过。我最近计划去新疆看看,说起来很遗憾,我整个亚洲都走遍了,就差新疆没去。那年我买房,忙着装修,错过了集团当时组织去新疆旅游的机会。”
“我现在就不想那么多。”乐虎哥涮了一片羊肉,“我安静地做个保险,努力地把我孩子养大,我就是认钱儿。其他什么旅游、上市的伟大理想啊,对不起,我可真的没有。”
“你孩子多大了?”康哥吃了一块拍黄瓜。
“十二了,马上青春期了。说起来也伤心,我姑娘小时候总黏我,现在跟我一点儿都不亲。”
“唉,说那个,”周sir接道,“我女儿跟我也不亲,她生下来时候都没能阻止我走在旅行的大路上,现在我俩啊都是各自独立。我就想等她长大点时,陪她走走世界,让她知道知道她老爸当年是多么能作妖(东北话,意为瞎折腾)!”周sir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对儿不单不双的眼皮跳得十分娇俏。
“我直接把我儿子送去美国读书了。”火云哥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是对他好,就让他在外面锻炼锻炼,自己探索吧!我这边事业太忙,没时间教育他,希望他学点真本领,将来能子承父业。”
“那不行,”康哥皱了一下眉,“我工作再忙,也找时间陪我女儿,跟她一起画画,一起写东西。孩子长得太快了,错过他们的成长,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不过我廉颇老矣,还是想再折腾折腾,我不想这一生都困在这体制内。从当年大学毕业找到铁饭碗,到现在十几年过去,饭碗生锈,人也生锈。当时同班同学里,数我的工作最好,很多人都羡慕我;到现在,我好几个当年没找到工作的同学都身价过千万了,真是河东河西啊!说实在的,我也想拼一拼,寻找更多发展的机会。”
乐虎哥对康哥表示了祝福和支持,转头他问我,“老弟,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嗯……我干淘宝电商,卖点保养品,赚点生活费啥的,以此来支撑我的写作梦想。”
“年轻人就是好,有的是时间折腾。来,大家走一个!”
二巡酒 罗曼蒂克
“老弟,你有没有女朋友呢?”在我吃一根烫熟的鸭掌时,乐虎哥向我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望着筷子头那根被啃得只剩下五指的鸭掌,点点头说,“嗯,有了。”
“哦?哪里人啊?”
“南阳的。”
“啊?”康哥质疑道,“你上次不还跟我说是辽阳的吗?”
我尬笑一下,自动隐身,在舒缓的热气里,且听四人继续春风沉吟。
“不是说什么‘老年人恋爱就如老房子着火没得救”吗?”火云哥笑了一下,“我在老弟这年纪,纯情得很,跟我初恋谈了五年,就只拉过手,不过到后来,她还是没成为我老婆。”
“那你老婆知道吗?”乐虎哥控着场,八卦是这一part的主题元素。
“问过。”火云哥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们俩都不再说,当年就默契地藏起这个秘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也默契地不再相问。只是我记不起初恋是什么样子了,真的完全忘记了。”
“我没忘,”康哥笑着说,“我办公室现在还有她的照片。不过我老婆聪明,在家里仅存的我的几张大学同学照片上,她看了一会儿就知道哪个是我女友。我老婆说,那个女孩在合照里出现三次,别人都是一到两次,所以就这么猜出来了。女人啊,第六感真是太可怕了!”
大家笑了起来,周sir对康哥说:“你老婆对你也是真的好,这么多年你家里那么多事,她都跟你扛过来了!”
“是。”康哥点点头,“我不如你,你的岳父岳母都是好样的,把你这个女婿当亲儿子似的。”
“那是!”周sir笑着说,“我老丈人替我看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我能游山玩水,投资买房,真的没什么压力。你丈母娘一直对你有偏见,所以这么多年你夹在她们中间,也是不容易。”周sir挑动一下那两片不单不双的眼皮,啧啧地说:“不过康哥现在也是地主了,在广东投了好几套房子。”
我知道康哥,爱谈文化,谈给予;不爱谈钱,不占便宜。话题这么走,让我的筷子头儿也哆嗦了一下,我不受控地抬起头看着他。
“房子多少不是衡量一个人财富的象征,财富,应是一种给予和内心充足。”接话题的能力上,三十七岁的康哥明显比我这二十五的后生更出众。“我那房子,都是家里老人帮选的,虽然我们两口子也投了钱,但这些财富应该都属于家人,而不是个体。我妻弟的媳妇儿生病,他们两口子说过喜欢我广东的房子,在这个节点上,为了让全家从疾病阴霾里走出来,我和我媳妇儿把广东的一套房子赠给他们,说是资助他们后期的治疗,其实更多是想提振家人抗击病魔的决心,以及我们全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朴素愿望。”
桌上众人纷纷不解,火云哥皱着眉头,“你要说赠送几万、十几万也不足为奇,那可是价值一百多万的房产,在中国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一生,你怎么说赠就赠呢!”
乐虎哥也扶了扶眼镜道:“康哥,你都这么有钱了?”
还是周sir把大家拉到现实中来,他说康哥还欠单位一些钱,要及时报销还上,不然也挺棘手。
康哥从单位预借一些钱,这事儿我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康菩萨”,无论是他身边有困难的朋友还是街边要饭的流浪汉,他能帮就一定会帮。我租房子的取暖费,他瞒着我早早地交给热力公司,还编了一个很烂的借口,说他中了福利彩票;我请他吃羊肉串,他回首把钱结算了,还“嬉皮笑脸”地跟我说他捡了两百元。
所以慷慨善良让他存不住钱。大家都伸手向他借钱,而他又无法从家里拿钱,索性就把自己的奖金提前预借出来。只是周sir揭露了这件事,让我觉得有点尴尬。我一直看着康哥,康哥却照吃不误,一脸乐呵。他轻描淡写地说:“那些钱只是时间过程,结果公正就好。”
火云哥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着康哥说:“来,敬你。”
三巡酒 余音绕梁
康哥常自嘲:“生命不息,吹牛不止。”今天我是相信了,酒桌似乎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讲桌。他看着周sir说:“人嘛,顺最好,不顺就努力解决问题。我丈母娘脾气特儿(东北话,指不好交往),她跟全小区的人都干过仗,我自然没少挨枪。但把房子送给我妻弟一家的这个事情,我丈母娘知道后就惊呆了,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现在,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了。”
“你有那么大的勇气付出?”火云哥还是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勇气,是看淡,也是一家人的概念。我亲妈知道我这个决定后问我,你就决定把一百多万都给他们?我说,妈,你都六十了,你说,您还想要什么呢?我妈想了想,说,没有。我说,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第二天我带她去金店,给她买一对金耳环,她兴高采烈的。我妈稀罕金子稀罕了一辈子,总买假的戴,把耳朵都染上色了。我说,妈,你看,你有了金子后,你现在还想要什么?我妈瞬间就懂我了。人生在世啊,那么几十年,要重奋斗,重机遇,重发展,重朋友,但钱财这种东西,真的抵不过一条命,一颗心,一份感情。”
大家举杯,又干一杯酒,上头的开始上头,脸白的变成脸红。
康哥讲起了生死道理,他相信有缘的人,即使今生错过,来生也终究会重逢;
火云哥如好学者一般,询问着康哥的人生哲学,倾听着康哥的认知;
周sir没了话题,只说最近要去转转巴西;
乐虎哥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刷着朋友圈,讲电话,谈保险订单。
激情过后是缄默,高潮过后是圣人,食物还没吃完,结束的气氛已蔓延。安静时段里,我悄悄地问道:“康哥,你真打算要再折腾折腾吗?”
“当然。”
“不怕中年危机,压力山大吗?”
康哥摇了摇头,“怎么会,就如你常说的,‘慢慢来,一切来得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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